鼠 作者：傲笑憐
我是老鼠。
這是人類替我和我的同類取的名字。
但是除了老鼠之外，我自己還同時擁有許多不同的名字，我父母每次看到我都叫我「活著幹嗎」？我心儀的異性每次看到我則叫我「離我遠一點」，我名字中最長的一個也是人類給我的，他們每次看到我都叫我：「別跑！再躲啊！讓我抓到你就燒死你！」我真懷疑，人類是不是有幫人家取長名的習慣啊？他們經常幫不同的事物取和我相似的名字！
我有一身的深灰色皮毛和一條長尾巴，我生活在一個充滿惡臭和雜亂泥垢的水溝裡，說來你可能不相信！外表髒臭的我其實很愛乾淨，但我在水溝裡把我的身體、毛髮潔拭後卻又會馬上弄髒，除非我從我身體表面乾淨的那刻就靜立原地不動，那樣我就不會碰觸到汙泥，但是皮膚卻會沾染不堪的惡臭氣息！
所以我每天在把自己弄乾淨後，都會思考一個問題：是要停留原地不碰觸汙泥而沾染臭氣，還是活動四肢擺脫惱人的臭氣而弄髒身體；這個問題是每天睜眼後我必須掙扎思考的！但我知道，要在黑水溝中生存，不可能保有一身乾淨的身軀、一身純潔無染的靈魂……
我曾經試過離開黑水溝生活，離開這個我最熟悉的地方生活！是一隻掉落到黑水溝的蝴蝶引出了我對外面世界的興趣，當時她的半邊翅膀被火燒傷了，不管她再怎麼掙扎也無法讓自己飛起；在她困於黑水溝的這段日子裡我沒有將她吃掉，我只是聽她講述有關於她所知道外面世界的各種故事，因為她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如果我將她吃了，那黑水溝裡僅存的香味也將消失不見！等她傷好了之後，我幫她飛出原本飛不出的黑水溝，在送她飛出水溝蓋隙的那一瞬間，我聞到了外面世界的味道，那就和沾染在她身上的花香味一樣，她身上那種外圍世界的獨特香味，更加深了我脫離黑水溝的決心！
我離開了黑水溝，外面的世界的確大多了！寬廣的四周可以讓你盡情的奔跑而不用擔心碰觸到汙泥！不斷流通的空氣將我身上的惡臭慢慢稀釋淡化，這是一個和黑水溝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知道在這種條件下我可以生活的很好！我可以將自己梳理的乾乾淨淨，聞著散落在風中的飄浮花香，這幾乎可以算是天堂了……
在某一天，我又遇到了蝴蝶，她當時正伸展雙翼穿舞於花叢之中，之前的傷也完全復原了！我興奮地朝她跑過去！我對她說我身上已經沒有黑水溝的臭氣，反而有和她一樣的香味了！她只對著我說即使我的身上再香，我也還是一隻老鼠，突然間，我有點懷念那些漸漸在我身上消失的臭味……
和她分開後，我繼續品味那種幸福生活的時間並不長，沒多久我就拖著殘敗的身軀回到我熟悉的黑水溝，因為人類信服著「非利我族類不可存」的思想，人類是不容許不能為他們帶來明顯益處的事物與他們共存的！而我則被歸於無益的那類。
離開黑水溝沒多久，我的左腳就被一個人類的小孩用石塊砸爛了，我只能在疼痛不堪的狀態下躲避在黑暗之中，好逃過人類目光的搜尋，這樣我就能得到短暫的安全！但人類總有無數的方法讓你墮入他們設好的陷阱裡，不信的話，看看我這身被燙爛的皮毛吧！
黑水溝外的世界有著我所希望得到的一切，卻也同時存在著我所懼怕、痛恨的一切！而我所懼怕的那些，讓我不敢再眷戀著散落於身上的花香味，這真的很可怕！一點點傷害你、阻擋你的惡意力量，就能讓你放棄這個充滿希望、花香的廣大世界……
我決定回黑水溝！因為我熟知在黑水溝裡一切可能會遭遇的危險卻無法看清外面世界的邊緣面貌……
剛來到外面世界的我因為興奮的四處奔跑，早己經遠離黑水溝的入口，我只能屏棄風中的花香讓嗅覺專注地找尋黑水溝的惡臭！這個我最厭惡的氣味，如今卻是我返家的唯一契機。回家的困難遠遠超過當初離開的時候；離開時，我身後有家可以作為依靠！回去時，我的背後沒有家存在……
不知經歷了多少人類認為微不足道的難關、不知過了多久人類不曾在乎的時間，我終於又回到了黑水溝的入口，我必須鑽過水溝蓋的縫隙才能回到我那用腐爛枯葉鋪設而成的床！水溝蓋是在一個人類稱為禮堂穿堂的地方旁，穿堂中有一些不斷擺弄難看動作的人類。
在外面的生活讓我品嘗了許多在黑水溝裡不可能接觸的食物，而遺忘黑水溝那刻苦的生活教條所為我帶來的懲罰，就是讓我變胖的身軀無法鑽過水溝蓋的縫隙！
就在我一一找尋可以讓我通過的縫隙時，一個人類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手上拿著一個物品，我不知道他手上的那個物品會不會為我帶來危險！受到驚險的我只能四處逃竄，我差點忘了要尋找縫隙了！他每次接近我時，他手上的那個物品就會發出一種怪異的聲音！我看了看我的身上，除了被燙爛的皮毛和被砸爛的左腳外並沒有多出其他的傷害！但是他手上的物品還是一直對準我所在的位置！就連我躲到穿堂上垃圾桶與柱子間的陰暗間隙裡，他還是緊緊牢牢的鎖住我的身形！我不斷地繞、不斷地跑！我差點以為我一輩子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他的視線了！
在跑過穿堂邊緣時，剛才在穿堂中擺動難看軀體的人類也看到我了！他們邊往後躲開邊發出我正想發出而無法發出的尖叫聲！就在這時我受傷的左腳失去了力量，我從穿堂的邊緣滑落到水溝蓋上，我對準了一個縫隙死命地往裡鑽！我己經不在乎鑽過這個小縫隙所帶來的壓擠會讓我受到何種傷害！我只想趕快脫離外面的世界，回到我所熟悉的黑水溝……
真是可笑，我還是因為殘廢的左腳才能勉強擠進入口；終於！在一陣劇痛後，我聞到了我熟悉的惡臭，我看到了我熟悉的髒亂，我回到了我的熟悉的黑水溝！看了看四周，一切就和我剛離開時一樣，四周還是臭水的滴噠聲，還是塞堵不動的凝風；唯一改變的，是我多一了身被燙爛的皮毛、斷了半截的尾巴、一隻殘廢的左腿和一身強硬通過縫隙所帶來的劇烈痛楚！我知道，這是接觸新世界的代價，這是沾染花香的代價！這真是太便宜了……
之後，我又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我常想，如果當時我還是待在外面的世界的話，我的未來會如何呢？我會失去我短暫的生命？還是會找到一個我心目中的樂園？待在黑水溝裡的我，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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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成文約於筆者高一至高二時期
創作時的靈感，來自於到學校參加活動時，偶然在校園穿堂看見了一隻不長眼的大老鼠
那隻肥傢伙就在大庭廣眾數十學生的注視下，於穿堂來去穿梭自如
記得當時還有拍到幾張照片
回家之後，就以當時場景為背景，再揉合一些想法完成這篇不足三千字篇幅的極短篇
雖然今日看來，本篇文筆極為青稚，但為了紀念那個生澀逝去的年歲，因此本篇沒有作任何的修改！原味呈現！
ps本篇也是個人十二生肖系列創作的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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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而不敗，陋而不壞
